黎黎

南风不向南(十六)

  
  
  
  回到地面上,尹南风直接被张副官带回了张家宅子,什么南寒阁,完全没得商量。


  不过也是因为没商量的人。


  这一行把尹南风折腾的够呛,从矿山出来就开始昏睡,张副官担心的很,当她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人还是没醒,接着睡了一天半夜之后,齐八爷在三更时分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。


  面对张副官这种你不开门我就翻墙抢人的行为,八爷一介手无缚鸡之力之人,着实没得反抗。


  除了他以外,尹南风房间外还有张副官请来的几个医生,都没被放走,都在这儿蹲着打瞌睡。


  “我说呆瓜,你这也忒不厚道了吧?”八爷表示怨念深重。


  尹新月刚从张启山的房间出来,心里也在担心尹南风,见到八爷倒是难得替张副官说了句话。


  “张副官也是没办法,中医西医请了一堆了,没有一个看出丁点不对来,可南风人睡着睡着气息脉搏都逐渐弱下去,委实让人担心,只好请八爷走一趟了。还请八爷看在我和南风的面子上,不要责怪副官。”


  “八爷,你就替南风看看吧。”


  自从回来,张启山那里就似乎有些不对,他这里有耽搁,担子就都压在了张副官身上。偏偏尹南风这里有事,他一人顾两头,她睡了多久,他就多久没合眼。


  眼下这好皮囊装裹在军装里笔挺威严,但眼睛熬红了头发也松散了,委实从内向外透出狼狈来。


  都这样了,八爷还能怎么着?自然是乖乖进去看人。


  尹南风就那么乖巧地睡着,脸色居然也是微微的红,恬静甜美,看上去并没有尹新月说的不对。


  齐八爷探了探,得,这好脸色,是低烧烧出来的。


  “人在发烧,但温度不高,四肢都是冰凉的,断断续续有冷汗沁出来。外伤用了药,已经止了血,但喂不进半点食水药物。”张副官握住了尹南风的手,几缕头发松散的落下来遮住了眼睛,低声道:“心率脉搏,呼吸频率,逐渐在降,两个小时前,已经是隔一个小时降一点了。”


  这着实有些骇人。


  齐八爷抖擞了精神想了想:“我曾经送给南风的那串珠子,可曾找到?”


  张副官想了想,摇了摇头:“似乎是被陈皮的人抢了,可陈皮带下去的人,除了他自己,都死在矿山,应该是找不回来了。可有妨碍?”


  “看南风这样子,或许,是梦魇。”齐八爷叹了口气:“她的体质本来就特殊,又在矿山受幻境摧残心智,没有护身的东西……我要是没猜错,她这回才可能是沾染了什么阴诡东西,被困在了梦靥里。那毕竟是个大墓,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年头,真正有些什么,谁也说不清。”


  “该怎么解决?”张副官直接问结果:“要找驱邪的宝物吗?”


  “普通的东西恐怕没用了,不过,这‘解药’也近在眼前。”齐八爷看向张副官的手:“你们张家人的血,天生就能驱邪避秽,就用你的血为引,她大概就能没事了。”


  “怎么用?”张副官卷起了衣袖,直接拔出了军刀。他出自棋盘张,与佛爷不同,他是纯正的张家人,他的血,确实有些效验:“放血给她喝下去?”


  “阴气阴气,聚于心室,缠于百骸,给她喝下去,也就是落在胃里,见效快慢,却是说不准。”齐八爷琢磨了琢磨:“恐怕,要你二人换血,才能立刻起效。”


  换血,是有风险的。要是尹南风清醒着,恐怕第一个念头就是去验验血型,现代人谁不知道,血型不对就输血会死人的。


  可现在这概念没多少人知道,就算知道,在张家人身上,恐怕也不太适用。


  齐八爷直接把话撂下了,二人换血,是有风险的,古人对此甚是忌讳,一定有其中道理,这后果,未必是好的。


  连尹新月也在一边劝道:“不如,便先以副官你的血入药,给南风灌下去再说。”


  “将近两日都没能喂下去半点东西,要是我的血也一直喂不下去呢?”张副官握紧了手心里柔软的那只手:“人不喝水,三天就会死,她又还能撑多久?又还能等多久?”


  尹新月呐呐无言,叹了口气,跟齐八爷一起出去了。


  把尹南风扶起来,张副官坐到了她的身后,睡着的人软软窝在他怀里,每一处都契合温暖。


  轻轻吻了尹南风的刘海,张副官拿起了她的手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南风,可能有些疼,你先忍一忍。”


  锋利的军刀划破两只肤色迥异的手腕,一个瓷白,一个黝深,两道血线清晰的浮现。


  一上一下贴合在一起,竟然没有一滴血滑落流出,也是奇异。


      尹南风这里没有一点动静,张副官却是从伤口处有疼痛绵延散开,时间过去一点,这痛楚就加剧一点,要不是他意志坚定,可能早就忍不住把手给撤了。


       痛的厉害了、忍不住了,他就看一眼她,在姑娘柔软的发心印下一个吻,心里默念一遍她的名字,怕是比信佛的人念诵佛号更加虔诚数倍。


       这么一点一点的挨着,到底是挨过去了。


  天色一点一点明亮起来,张副官看了一眼窗外,浅浅的笑,唇色苍白。


  “南风,你看,天亮了。”


  朦胧中,素白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。


  这一次换血的行为让张副官被尹南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,他也不恼,端着粥碗继续给她喂吃的,看她吃下去只觉得开心,哪还顾得上其他。


  “你都在我这里耽搁这么久了,军营里不需要处理公务吗?”骂也骂过了,她也不是能一骂就骂一天的泼妇。


  “佛爷在处理,没有急事,我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。”跟她在一起待了半夜,张副官虽然没怎么睡着,人看着没以前康健,但精神好了很多。


  尹南风顿了一顿:“没有急事,也没有麻烦事吗?”


  “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该管的事,”张副官没好气的弹了她的额头一记:“好好修养才要紧。我拜托了八爷再找件灵物给你防身,找到之前,你,哪都不许去!”


  这一回下矿山,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她,这的确没办法还口。


  尹南风凑近吃了一勺粥,没说不答应,也、没说答应。


  八爷在她醒来以后就来看她了,只是看那眼神闪烁的小模样,尹南风有九成把握,这货一定是动过小心思了。


  这个要以后再看,地面上出的麻烦事她很快也知道了。


  尹家派给她的听奴棍奴不少,其中以听奴句句寻、棍奴风声为首。说来,句句寻这个名字还是尹南风取的,跟声声慢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妙,也因为这个缘故,平日里尹南风愿意给她两分脸面。


  只是这会儿风声站着,句句寻却紫涨了脸皮‘咚’的一声跪下了。


  哪怕是当着尹新月,句句寻这个从尹家本家出来的听奴也顾不得脸面,当场磕头,将姿态放到了尘埃里。


  说起本家的这些人,尹新月的感受是十分复杂的,他们的傲气,可从来不会因为主子的身份而折损。没想到,尹南风什么都没说,就是端了杯茶小口小口地呷,一个眼神都吝啬着没给,这句句寻就自己软到了十分。这也太……


  她撇开了头。


  陈皮暗算她们两个人的事,严格算起来其实不算听奴不力,毕竟她们关心的也是尹南风的安危,尹新月这边的事都是直接交给张家人的,谁知道就漏了这么个口子,就……也是点背。


  “这要是在本家,我也不给你用什么刑罚,赏几个嘴巴子让你在二门口跪上三四个时辰,也就差不多了。可在外头我要是这么做,折的就是我尹南风跟尹家的脸面,你也要问问你自己一句,当不当得起。”


  本家出来的人傲气,也就重脸面,要真是在尹家挨了这一遭,句句寻别的不用说,三五年内是不用见人了。尹南风说的也没错,也幸亏是在外面,不然她还真避不过去。


  “行了,这一回的事,你自己记着。可得好好记住了,要是再有下回,呵。”


  尹南风最后那一声笑极轻,句句寻却是抖了个激灵,重重磕了几个头,红肿着额头,等她抬了下巴示意才敢起来。


  有了这一出,其他的自然更不敢瞒。


  二爷和陈皮这对师徒在监狱里团聚的事,尹南风现在知道了。


  当务之急自然是把二爷救出来,一众人为了这个目标各使手段,八爷却对着眼前的一副卦犯起了嘀咕。


  随后,那薄薄一张纸,就在蜡烛跳跃的火苗上烧化了。


  “命如蜉蝣,朝生暮死;女萝附木,自有千秋。”


  “离奇,离奇啊……”




       那句话是我瞎编的,不要太考究哟



  
  
  
  
  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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